人鬼情未了

电影《南海十三郎》衍生,前提:假如江誉镠去学了医,跟唐涤生初见就是在手术台上

 江誉镠替唐涤生合上眼睛,心中忽然一痛。

 这个病人,听说是全港知名的粤剧编剧唐涤生,在他的新戏再世红梅记首映当晚突发心脏病,送到他们医院来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江誉镠虽然拼尽全力抢救,但是始终没能救得了他。

他还记得在抢救过程中,唐涤生曾经短暂地睁开过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满是对人世的留恋。 

江誉镠不禁替他感到遗憾,自从学医有成做了医生,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时间再去看一出戏了,不知为何,他竟突然生出了想去看再世红梅记的想法。 

就当是替唐涤生看完这出戏吧。 

江誉镠买了票入场,虽然他抛下了粤剧多年,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仍在,唐涤生此人,确是不世出的天才。江誉镠想起他当初一时兴起写出的寒江钓雪,比起唐涤生的作品仍是稍逊一筹。 就算当年没有那场意外,他将自己的作品交了给薛觉先,也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始终会被唐涤生拍在沙滩上,出乖露丑。如此说来,倒是要感激命运的安排了。 

但是唐涤生,真是可惜了。 

江誉镠听着檀板轻敲,手指不自觉地跟着节拍敲击。 

影随风雨灭,魂魄不重来。 

今天刚好是唐涤生的头七,他会回来吗? 

江誉镠想要喝一口杯中的柠乐,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唐涤生原本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尚算公平,给了他坎坷的命运,却也让他取得了惊人的成就。直到他在他的手术台上见到了一见钟情的对象,却连情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死了。 

老天爷,你玩我啊! 

唐涤生充满怨念地飘在江誉镠身边,看着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脱掉身上穿着的防护服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手术花的时间太长,江誉镠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唐涤生心疼地环住了他,虽然这么做一点忙也帮不上,但是至少让他再次看清楚了江誉镠的那双眼睛。 

那是他临终前看到的,最美丽的事物。 

因为一双眼睛爱上一个人,阿九知道了肯定会笑死我,不过也没关系了,她随便笑,我现在真的可以扮鬼吓她,说错了,不用扮都直接可以吓她,唐涤生颇有些阿Q精神地想道。他其实也有想过要去探望一下任姐跟阿九,但是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不能够离开江誉镠超过五米的范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禁制圈着他,不让他离开。 

休息了好一会儿,江誉镠终于脱下了他的防护服,在他摘下口罩的那一瞬间,唐涤生只有一个想法:原来那双眼睛对江誉镠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他天天跟着江誉镠,看着他耐心地给病人看病,还偷偷给没钱治病的病人垫医药费,呵斥过抛弃生病老父的不孝子,安慰过手足无措的病人家属,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医生,但是…… 

江医生你天天医院食堂家三点一线不闷的吗? 

唐涤生觉得自己现在闭着眼睛都能飘到这三个地方。 

大概是听到了唐涤生的抱怨,江誉镠这天终于开了新的地图。 

他去了剧院,看仙凤鸣排的《再世红梅记》。 还买了唐涤生生前最爱喝的柠乐。 唐涤生看着他随着剧情的发展时而叹息时而愤慨,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竟觉得看他比看戏更有意思。见到他连买的柠乐都没喝几口,还玩心大发地凑上去吸了一口。 

嗯?这熟悉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他出现幻觉了? 唐涤生又喝了几口,结果等江誉镠想起来想喝的时候,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他颇为困惑地摇了摇空空如也的纸杯,便随手将它放在一旁。 

杯子明明是空的,可吸管含在嘴里还是很冷,难道他刚喝完就忘了? 江誉镠只当自己是记错了,也不再细想。 只剩下一脸震惊的唐涤生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搭住了江誉镠的手,竟感受到了那属于活人的暖热肌肤。江誉镠只觉得手上一冰,转过头一看,邻座有个登徒子正在摸他的手,还摸得很上瘾。他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摁在桌上,低声骂他:“你个咸湿佬居然敢调戏到我身上,信不信我给你开膛破肚。” 

对方的手腕就像一块寒冰,江誉镠直觉不对,抬眼看去,发现他身边坐着的,竟然就是那个已经去世的粤剧编剧名家唐涤生。幸好当年上解剖课练出了胆色,江誉镠这才能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给吞了回去。 

要不是手底下还摁着唐涤生的手腕,江誉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累出了幻觉,刚感叹完对方早逝实在是可惜,立马就见到了本人?本鬼?本魂?要说没有惊吓是不可能的,但是江誉镠莫名觉得唐涤生不会害他,也就松开了手。 “唐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誉镠发现其他人对于就现身在他们眼前的唐涤生视若无睹,确定能够见到他的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便压低了声音去问另一个当事人?鬼?魂?想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唐涤生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唯有迟疑着回答江誉镠:“可能是因为,我们前世有缘?” 江誉镠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好不容易等戏看完了,江誉镠准备回家,他见到唐涤生也跟着站了起来,还跟着他一起往剧院门口走去。江誉镠没忍住好奇心,便问了他一句:“唐生不用回去看看家里人吗?”

唐涤生伸出手去对着舞台画了一个圈,“我的家里人都在舞台上,刚才已经见过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的活动范围是以你为中心画一个半径五米的圆,超出这个范围就动不了了。”

江誉镠心想这都是什么孽缘?难道是因为唐涤生是第一个在他手术台上去世的病人,所以有特别待遇?不过活动范围只有这么一点大,也太可怜了吧……医者父母心,江誉镠对身边的这个名鬼编剧感到十分同情,也就由得他跟着自己了。不过江誉镠可能忘记了,就算他不乐意,也没办法让唐涤生不跟着他,还不如随他高兴。

在走出剧院门口的时候,江誉镠突然看到唐涤生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反射性地撑起雨伞为唐涤生挡住光线,却尴尬地发现并无作用,结果他就这样在大晚上举着一把雨伞站在剧院门口,还对着空气喊一个死人的名字:“唐生?唐生?唐生你在哪里啊?”

这场景要是落在他那些个早看他不顺眼的同事眼里,指不定得回医院编排上几句,说他医术不佳治死了病人现在被鬼缠身了。幸好路过他的其他观众都只是觉得他没下雨却在打伞有点莫名其妙,然后谨慎地绕开他走路,就在江誉镠决定收伞回家把今晚的奇遇当成是劳累过度没睡够产生的幻觉打包扔进记忆垃圾桶的时候,他的手腕传来了冰冰凉凉的触感,就像是某个名鬼编剧正握着他的手不放,江誉镠放心了,看来唐涤生并不是被勾回了阴曹地府,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又看不见他了。

其实他看不见唐涤生才是正常的,看得见反而不正常,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莫非是因为剧院?相当具有探索精神的江誉镠决心折返剧院好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刚一进门,果然就看到了同样一脸困惑的唐涤生又逐渐现形了,看来剧院的确是关键因素。联想到刚刚唐涤生在剧院门外凝聚出的能触碰到他部分实体,也许他带着唐涤生在剧院里多待一会儿,他的显形能力就会变强?一想到这里,江誉镠就忍不住给了还在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唐涤生一肘子,直接把唐涤生给怼清醒了,他揉着肋骨委屈地想道:江医生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怎么打人的时候劲儿那么大?而江誉镠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在他耳边说起了他的发现,还问他:“要是天天晚上带你来剧院看戏,唐生你是不是甚至还能复活?”

虽然从作品上来看,唐涤生应该是更相信神鬼之说的那个,可他还是觉得江誉镠有些异想天开了,毕竟要复活也得讲个基本法,他的身体都已经被人烧成灰了还怎么复活?但是江誉镠希望他能活着,这让唐涤生感到既开心又难过。他的手指还搭在江誉镠的手腕上,眼睛更是盯着他不放,“那你愿意晚晚带我来看再世红梅记吗?”

明明是来自鬼魂的冰冷视线,但是唐涤生看着他的眼神却能令江誉镠感受到他生前看着别人会是多么充满热度,他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只要仙凤鸣开锣,我就一定会带你来。”

唐涤生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我的江医生,那也要你有空才行啊,万一哪晚突然要你做手术呢?”

江誉镠被唐涤生指出这个问题以后才发现自己刚刚就像个也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就先空口许诺,只为了哄另一半开心的渣男一样,蓦地羞红了脸。他虽然个性狷介,但是他从来不会随意应承别人的请求然后又抛诸脑后,一旦说出了口,就一定要做到。可他今晚却一时头脑发热,随随便便就把那样明显做不到的承诺说给了唐涤生听,他忍不住反思自己:难道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在敷衍他?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他反手握住了唐涤生的手,态度诚恳地对他说:“那只要我有空,而且仙凤鸣也开锣的时候,我就一定带你来看再世红梅记,好吗?”

虽然唐涤生一早已经在这几日的相处里发现了江誉镠是个志诚君子,但是当他被江誉镠用如此真诚的目光看着的时候,却觉得他胸腔里那颗本应不复存在的心正在剧烈跳动:你真是个痴人,就连面对着一个孤魂野鬼,都那么真心相待。你身边的人怎么都没有发现你这颗无价的明珠?他们目瞎心盲,倒是便宜了我。但是为什么偏偏要等我死后才能与你相遇呢?这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杜丽娘会因情而亡,却又因情复生。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带我来。”唐涤生敛了目光,应下了江誉镠的承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杜丽娘一样,为了心爱之人复生还阳,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戏本终究只是戏本。

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儿天,江誉镠才打道回府,出门前他又掏出了伞,将它撑开后用来挡着照射向唐涤生的光线,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其实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这么做。然而这次他却惊讶地发现,他能看到唐涤生了,虽然只是一个浅白色的的身影,但毕竟还是比刚才要好得多。看来他猜得没错,在剧院待的时间越长,唐涤生现形的能力也会变得更强。就明晚吧,他要继续带他来看再世红梅记,江誉镠愉快地想道。

这边唐江双双把家还,那边任白下戏怀疑自己见了鬼,不然怎么解释她们见到本已去世的唐涤生兴高采烈地跟着一个观众出了门,他们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白雪仙揪住任剑辉的衣袖,颇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她:“任姐,我刚才好像见到唐哥了,我是不是太想他所以产生幻觉了?”

任剑辉悚然一惊,握紧了白雪仙的手,“其实我也看到了阿唐,你是不是也看着他跟一个观众一起走出了剧院?”

白雪仙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潸然泪下,任剑辉心疼地替她擦去了眼泪,白雪仙哽咽着说:“唐哥真是太过分了,剧团的人为他流了不知多少眼泪,头七这晚他回来都不来看我们,居然一门心思挂住沟仔?”

任剑辉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仙凤鸣剧团。想起刚刚唐涤生神采飞扬的模样,她也很难说服自己那不是见色忘友的表现,这时白雪仙已经开始撸起了袖子,任剑辉见她一副要跟鬼拼命的样子,吓得拉住了她的胳膊,“阿仙,你冷静一点,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你别急着找人收了阿唐啊!”

白雪仙镇定地对她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带走唐哥的那个观众到底是什么人而已,任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机会唐哥让他好好解释清楚的。”

任剑辉开始考虑这几天都不能让白雪仙接触到跟收鬼有关的东西,虽然她也气唐涤生没来看她们,但是总不能真看着气过头的白雪仙找人把他给收了。要知道以阿仙的性格,气极了绝对会天天让阿唐给她写剧本,那样阿唐也太惨了,做鬼还得加班,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然而白雪仙问了一圈剧团的人也没问出有谁认识那个带走唐涤生的观众,只怕他是第一次来剧院看戏,任剑辉见白雪仙因为打探不到唐涤生的下落而感到失落不已,知道她到底还是嘴硬心软,便摸着她的脊背安慰她:“阿唐这几天肯定还会来看再世红梅记的,到时候我让他们留意一下,见到那个人就留住他,好不好?”

白雪仙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不如我们请那个人在剧团做个挂名编剧吧?我真是不放心让唐哥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

结果第二天上台的时候,白雪仙一眼就看到了在台下盯着来看戏的江誉镠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唐涤生,好不容易熄了的火又一窜三尺高,她就不该对被美色迷了心窍的唐哥抱有任何期望,行吧他给她等着,今晚非得让他说清楚不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涤生觉得今晚白雪仙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而且看着凶神恶煞的,仿佛坐在台下的他才是贾似道,她要手刃他这个好色之徒。差点被吓出一身汗的唐涤生想道:阿仙对眼真是越来越恶了,难为任姐忍得了她,爱情的力量实在是伟大。

全程被唐涤生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江誉镠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看我做什么,看戏啊。”

戏是我写的,当然好看,可你比戏更好看,我也无可奈何情难自控啊,唐涤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这样的意思。江誉镠对这样的打趣感到毫无办法,只能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阿唐追人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就跟个求偶的雄孔雀一样四处开屏,实在是太好笑了,任剑辉看得差点笑出了声,被偎在她怀里白雪仙瞪了一眼,便急忙又回到裴禹的世界里。

今晚这出戏实在是演得煎熬,看得也煎熬,还好快完了,除了唐涤生以外,江誉镠任剑辉白雪仙都有同样的感觉。散场后江誉镠正准备离开,却被剧团的人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后台,说是任白想要见他。

“她们怎么会突然想见我?”江誉镠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唐涤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其实唐涤生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何况他也确实有些想念她们这两位故交,跟着见一面也无妨。

江誉镠刚走进化妆室,任剑辉就反锁上了门,看得江誉镠右眼皮直跳,白雪仙很是和气地对他说道:“江医生你不要害怕,其实我们今天请你来也是为了见一见故人。唐哥,你还要躲着我们吗?”

唐涤生没想到任白居然也能看得到他,便喜出望外地说道,“任姐,阿九,你们还好吗?”

看着唐涤生脸上露出的喜悦之色,白雪仙的气也就消了,想到他们已是阴阳永隔,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唐哥,你为什么头七也不回来见一下我们?剧团的人都很想念你。”

“我回来了呀,不过你们都看不见我而已,而且我现在没办法离开十三超过五米的范围,也去不了后台。”唐涤生解释得极为坦荡,却给江誉镠招来了两道好奇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咳了一声。

“江医生以前是不是也写过戏本?”想起江誉镠在看戏时的表现,白雪仙记起了一个人,便冷不丁地问了他这一句。

江誉镠惊讶地看着她,白雪仙像是回忆起了往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五哥以前跟我说过,他有个生得极好的戏迷,喜着长衫却又戴着眼镜,曾经连续一个月来看他做戏,还在台下给他数板,无论他唱得好还是不好,那个人都一清二楚。他甚至还给五哥写了个本子说要请他指教,可惜觉先声剧团的人保管不当,只留下了其中一段,而五哥从此也没再见到过那个戏迷。因为那一段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五哥一直都觉得很遗憾没能见到全本。唐哥,你还在再世红梅记里面用过那支曲子的。”

唐江二人听完以后俱是心头一震,彼此对视了一眼,江誉镠终于明白他在听折梅巧遇时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而唐涤生更是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原来那支曲子是你谱的。”

江誉镠回以一笑,他先是解答了白雪仙的疑问,“我的确给薛先生写过一个本子,但是不是因为剧团的人保管不当所以没能让他见到,应该是觉先声剧团的师爷私自毁了我的剧本。因为当时他跟我说的,是薛先生根本看不上我的戏本,已经将它撕了。我那时年少气盛,虽然知道他在说谎,但是想着薛先生身边竟然有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而他却一无所知,实在是令人失望,我不屑与此小人为伍,也就没再去看过薛先生的戏了。今天听仙姐这一席话,才知道是我辜负了薛先生的厚爱,可惜斯人已逝,这个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了。”

他看到化妆室的桌面上放着一本空白的剧本,便对任剑辉说道:“任姐,请问可不可以借那本本子还有一支笔给我?”

任剑辉把他要的那两样东西都递了给他,江誉镠接过以后开始埋头苦写,他一边凭着记忆默出寒江钓雪的剧本,一边跟任白唐他们解释,“当初写给薛先生的那个本子,我还记得,如今将它默写出来,到时候在薛先生忌日那天焚化在他墓前,也算是略表心意吧。”

白雪仙见他丝毫没有停顿就能默出二十几年前所写的剧本,不禁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等江誉镠写完剧本她拿来一看,更是为他的创作才华所倾倒,“唐哥,你这次遇到对手了。”她笑着对唐涤生说,然后又殷切地问江誉镠,“江医生有没有兴趣给仙凤鸣剧团做编剧啊?你有空就写,没空就让唐哥来写,反正他现在大把时间。”

“阿九,你这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对得起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吗?”唐涤生听出了她的意思是想让江誉镠替他做个挂名编剧,他生怕江誉镠会不高兴,急忙插科打诨了一番。

其实江誉镠并没有因为白雪仙的建议而感到冒犯,像唐涤生这么有才华的编剧,如果他从此无法再进行创作,这才是粤剧界的一大损失,但是唐涤生会那么在意他的情绪,令他颇受感动,便应下了白雪仙的请求。跟任白敲定了合作的事情以后,江誉镠便带着唐涤生回家了,他还答应了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跟唐涤生一起回来仙凤鸣剧团看她们。

一人一鬼共撑一伞,行走在深夜的街头,江誉镠见唐涤生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开口问他:“阿唐,你是不是今晚见到故人所以情绪低落?我看任姐还有阿九都很挂念着你,你有这么两位挚友,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像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找不到。”

唐涤生抱住了他,“那你以后可以跟我说。”害怕江誉镠会觉得不舒服,他又飞快地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因为我想到,以后又要被阿九催稿了……十三你不知道,她催稿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女魔头,等你被她催过几次,你就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不会吧?阿九长得玉雪可爱,我觉得她就连催稿都会是细声细气的,哪里会有你说得那么可怕。”江誉镠故意逗他,然后接下来的一路都在听唐涤生跟他生动详实地描述被白雪仙催稿的恐怖经历。

唐涤生见江誉镠边听边笑,忍不住抱怨道:“我都那么惨了,你还笑?”

“我只是觉得九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以后我要记住千万不能拖她的稿才行。”江誉镠虽然止住了笑声,但是笑意在他眼角眉梢仍依稀可见,唐涤生难得看到他如此开怀,又怎么忍心再生他的气呢。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在江誉镠眼角蹭了一下,像是想要留住那一点纯粹的笑意。

等唐涤生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江誉镠愣在了原地,他的眼里惊疑不定,似是窥破了他心底的秘密,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唐涤生再次握住了江誉镠的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为什么会在手术台上才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但是上天对我总算不薄,可以让我一直陪在他身边。”

江誉镠看着自己的手,它正被一只银白色的手握着,就像月光围绕在它周围,他缓慢却又坚定地张开了手指,然后扣住了那只虚幻却又真实的手,“这也是我的幸运。”

依旧是一人一鬼共撑一伞,行走在深夜的街头,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十指紧扣,走得自在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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